接上篇《火车走遍美国:帝国建造者号 II》
大概是一路向东追赶太阳的缘故,日落很慢很慢。眼看着马上要落下去了,过了一会儿发现太阳离地平线还有些距离。左右两侧的人都跟我一样在看日落。右手边是一个戴眼镜的非裔美国人,看着是年轻的妹子,还有些些学生气。跟她闲聊。
妹子今年24 岁,Ohio州克利夫兰地区的Akron市人(没错,就是LeBron James的老家)。她这是去Idaho州探望部队的朋友回来,买的卧铺票,$2400…我是很吃惊的——她看上去并不是很富的样子,但是舍得花如此巨款去探望一个朋友。
听上去她出远门的机会很少,这次坐火车买卧铺适应一下长途旅程。她觉得回来路上比去的时候睡得好一点,而且上午刚看到了冰山国家公园、很开心。我正因为补觉错过那一片而遗憾,就问她看她拍的照片。照片质量很差,她用的是一个很便宜的小屏幕安卓手机。
她听到我来自纽约时眼睛一亮,她说她很喜欢纽约。小时候跟教会的宣教组一起去纽约玩过,当年甚至想去纽约读大学,结果发现州内州外学费差很多,最后就留在本州读大学。她有一个彪悍的单亲妈妈,努力工作,现在在律所当 paralegal。有一次那边下大雪,整座城市都瘫痪了,她妈愣是开车去了办公室,是唯二去到公司的,而另一个parelegal住公司开车两分钟的地方,她则离公司开车半小时。
去Idaho看朋友非常波折。首先,她要开车10小时到达克利夫兰才能坐上西行的火车,再横着穿过好几个州(先是Lakeshore Limited号到芝加哥,再转Empire Builder号继续往西),下火车还要再开好几个小时,才能到部队驻地。她一直觉得好朋友就应该这样付出,但是她发现很多人都不会去、甚至口头说要去最终都不去…我不能同意更多。黑妹(这个说法完全不是种族冒犯的意思,而是我们并没有交换名字,权且以此为代号。她是个很可爱的年轻人)问我纽约有啥吃的,我想了想,说各种食物都有个单子,她就问了日本菜,我给推荐了五六个拉面馆,她认真地一一记在了手机上。
这时候,旁边坐下一对Portland上车的白人couple看日落,年纪看着也差不多,我们就一起闲聊。
黑妹大学毕业后就在老家Akron做记者。她的口中,这座城市很不景气,娱乐场所(比如餐厅酒吧)下午3点就关门了,年轻人没啥夜生活。她采访过詹姆斯的老妈,是House330开业的时候(四舍五入我岂不是见过勒布朗本人了lol手动狗头)。詹姆斯的“I promise”学校三年换了三个校长,虽然入学的小孩本身就是阅读能力差的学生,但这些小孩目前的学习成绩也还是落后,目前并没有什么好的进展。听上去她是个很重视教育的人(她妈妈肯定也是,不然不能把她供到大学)。
之前有个一个17岁被射杀的叫Jalon的年轻人,身上被射中 47 枪,由此爆发各种游行示威,警民关系很紧张(我搜了一下大概是2022-6-27的新闻)。今年四月份,这个案子判了,又爆发游行示威…她的原话是“dont be there after 10pm”,枪击案很多、持枪很夸张。甚至有学生家长带枪去学校威胁其他学生——她讲到这里时听上去非常痛心疾首。有男孩子在学校差点把女朋友掐死、好不容易被拉开,男孩子被铐起来,结果他妈妈来学校投诉,说因为他是黑人才被铐起来。黑妹就很不理解,“明明是因为差点把人掐死、太危险才被铐起来啊。”
她还提到了Idaho州跟Ohio州都是宪法持枪权的州,但是持枪风气很不一样。Idaho州的人确实会用枪去打猎什么的,人口也少很多,州内对枪支使用的教育也很多。而Ohio人口密度大很多(我之前不知道Ohio人口算多,总是笼统地觉得除了东西海岸几个州都是人口稀少的),不需要任何手续就能去买枪,而且很多人是系统性的、根本无法控制自己。就像那些家长动不动掏枪的人家的小孩,遇到事情根本就不知道枪以外的答案。
学校老师也各种受威胁,被学生abuse。甚至有个官员还试图搞文字游戏、准备修改“abusive”的定义(比如不需要上医院的小伤就不算数)可以让数据好看、让教师合同更牢固,这一行为被教师工会强烈抵制、准备罢工游行,直到游行前4小时那人被fired了游行才取消。
说着说着,黑妹突然呛到(可能说得太久又有点激动),咳嗽得厉害。Portland的couple说可以喝点水,我顺手就把旁边没开过的果汁(之前Jonathan去Cafe买吃的顺手给我买了个果汁)递给她了,说Jonathan买的、没开过、给她喝,她连声道谢。
晚上10:30,Jonathan冲回来景观车厢,坐立不安、有点freak out,问啥时候停车、啥时候能停车。我看了下地图,Minot站很近了。Jonathan那个状态像是是烟瘾犯了,很暴躁。黑妹跟他说谢谢他的果汁,搞得他一愣,我就解释了一下。Jonathan说他去拿下相机、大家一起拍个自拍,说完就离开了观景车厢。后面看他拿着单反相机晃了晃(我并不想跟陌生人拍合照),一下子又不见人了。车到站了。
在Minot停车时,很多人都下车吸烟。我上了洗手间准备回座位睡觉。Janathan回来了,他有些沮丧,小声说,相机丢了。我问他上次看到相机是什么时候,他说他从观景车厢回来,还去了下洗手间,自己刚刚去洗手间找了一遍,并没有发现相机的踪迹。
过道另一边的戴金丝眼镜在电脑上工作的低配版Ryan Gosling——他们先前聊天就很热络——搭上话茬,说他没看到什么相机。车上人不算很多,也都是长途旅客。我万万没想到这趟火车竟然遇到了悬疑元素——相机肯定还在车上某个地方。
我注意到Jonathan这时说话大舌头得很严重,就问他喝了多少啤酒。他说他就只喝了两罐,但是有一罐度数有点高,6.9%…我心想,这酒量也太差了吧…不过这哥们儿瘦瘦的,看着跟我差不多高,可能确实是不胜酒力。脑子里突然几件事连起来,我想,头一天晚上在观景车厢喧哗唱歌被黑人大姐吼的人,除了牛仔帽大叔以及瘦高个大婶儿,应该还有Jonathan,还有低配版Ryan Gosling。
这位低配版Ryan Gosling,胡子乱乱的,一直在改Word文档,哥们好像叫 Alex(他跟 Jonathan一个地方人但是两个人的口音很不一样,也在 Minianapolis下车)。原来他改的不是文章,而是一本书,是给在监狱里的人的self help类书。哥们给我看了一下他的封面设计,以及厚厚一叠打印出来的书稿,我翻了翻目录以及引用的 quote,继续翻到第一篇文章,是“A little bit about the author”…接下来我会读到一个非常好莱坞的故事。
所以这个Alex到底是什么情况呢?
关注本公众号“zz_buchuo”、加星标,听我讲完搭火车走遍美国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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